我的阿嬤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要面對
但
真的發生了
心中還是有著刺刺的痛

我的阿嬤
一輩子不識字
阿公去世的早
阿嬤獨自扶養六個孩子長大
那個年代女性地位低
加上阿公不在
她總是說著被欺負的往事

我很小時
阿嬤從下港北上
和我們住在一塊
我的台語就是那個時候學的
五十出頭的阿嬤
除了照顧妹妹和我
還充當保姆替別人帶小孩
後來
又去紡織工廠煮飯給工人吃
記得那時我好小啊
跟著老媽去看阿嬤
好奇看著工廠為她準備的小房間

大舅結婚
阿嬤小舅跟著住到中和
後來小舅結婚
大舅搬到士林
阿嬤繼續跟著小舅
長輩總說
阿媽最喜歡小舅
小舅的孝順每個人看在眼裡
就這樣
中和這間房子成了阿嬤後半輩子的回憶
這裡
曾經有兩個兒子成家立業
曾經有五個孫子伴隨著她
孩子漸漸長大
阿嬤漸漸衰老
看著他們
從小嬰兒變成小朋友
變成大學生
當兵工作成家
然後歡喜的看著下一代出生成長

那年我當兵
阿嬤和爸媽妹妹去關東橋跟著我在營休假
當兵本來就會操啊
可老妹說
阿嬤還是不忍心的在回家路上哽咽
結婚前的那個農曆過年
如玉跟著我到士林和家人吃團圓飯
雖然沒說
但我知道阿嬤好開心啊
我都如此了
當大舅兩個孩子結婚生子
阿嬤那種心願完成的歡喜心
可想而知

其實
阿嬤的身體很好
一輩子沒有不好的嗜好
近年來每天早晨
天還沒亮就會到附近學校
跟著一群長輩運動健身
雖然九十歲了
還是喜歡一個人
去菜市場買菜
喜歡去那幾個菜攤
買一成不變的魚菜肉

只是
身體雖好
腦子卻不行了
每次看她一個問題沒幾分鐘就問一次
就覺得心疼
慢慢的
開始記不得身邊的人是誰
記不得幾分鐘前發生的事
雖然近年來看到阿嬤的次數不多
常常一年就那麼幾個重要日子
但阿嬤始終記得我這個外孫
我該開心嗎
其實我很難過
自從阿嬤跌倒之後
身體每況愈下
骨折
發現癌細胞
再跌倒
癌細胞擴散
阿嬤終究敵不過病魔
在昨天
應該快樂溫馨的聖誕節
離開了我們

我沒有哭
但我難過
難過的是長大之後
和阿嬤愈來愈疏離
難過的是想寫她
卻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寫
我努力回憶
但內容有限

阿嬤
離開了親人
您可以歡喜無憂的去佛祖身旁了
我會一直懷念著您
也感謝您在我小的時候
帶著我成長
以後無論如何
請讓我繼續當您的孫子

阿嬤
西方極樂世界
您一路好走